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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兄弟們,你們在興奮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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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嚴默第一次離開部落,也是他第一次正式去看這個世界。

醒來的頭一天不算,他光是理解自己的身處狀況,然後努力求生爬行到草灘邊就已經耗去他全部精力,哪有閑工夫去好好地觀察周圍。

回頭看部落所在地盤,果然是一座前緩後陡的小山包,山不高,大約也就一百多米。

山下有一片空地,不少奴隸在幹活,要麽打磨石材,要麽就是在磨制木矛,還有拿著獸骨折騰的。

這些奴隸都是男性,年齡看著大約在三十歲到五十歲之間,當然這個看法並不一定準確。

奴隸們的神色很懶散,每個人幹活都是慢騰騰的,也沒人特意看管他們。

在這片空地旁邊還有一個半天然半人工的大坑,坑口被塊巨石堵著,裏面還有不少活著的草食動物。

嚴默戳了戳抱著他走的原戰,悄聲問:“下大雨的話,裏面的野獸怎麽辦?不會被淹死嗎?”

“夏天不養獸。”

“你是說這裏夏天雨很大,其他季節雨水很少?”

“嗯。”

嚴默註意到有人在看他,側頭一看,是同樣帶著一個奴隸一起上路的冰。

他終於想起這個名字為什麽熟悉了,他曾經為了做戲做全套,醒來後主動問過草町那偷窺奴隸的事,草町告訴他,那奴隸叫羊舌,乃是三級戰士冰的奴隸,因為那個奴隸得罪了她主人和大山,最終還是被殺死。

草町還叮囑他不要把這件事往外面說,爛在肚裏就好。

不知道這位冰大人回來後找不到自己的奴隸會怎麽想?是認為羊舌跑了,還是認為他得罪人被殺了,還是認為他被其他奴隸偷偷宰了吃了?

聽說三級戰士可以擁有兩個奴隸,那麽他帶的這個就是他的另一個奴隸?

那個奴隸也在偷偷看他,那眼神似乎在奇怪他的主人怎麽會願意抱著他走,而不是拽著他這個奴隸的腿倒拖著他走。

嚴默沒管這對主仆,也沒特意用目光回敬他們,他們現在還沒完全離開部落呢。

再往前走,看到了一排巨石墻,這堵墻並非嚴絲合縫,但每塊巨石間的間隙也並不是很大,最寬的地方也只有一個巴掌的寬度。看巨石墻下生長的草根,說明這排巨石已經在這裏存在很久,並很久都沒有移動過。

巨石墻上有戰士或蹲或站,像是守衛。

嚴默猜那排巨石墻大概就是部落的大門,但此門非彼門,在兩邊沒有圍墻的情況下,這排巨石存在的意義大概只是告訴別人,這後面的地盤有人占了。

果然,獵並沒有帶著他們直接朝巨石墻走,而是繞向巨石墻左邊,在巨石墻的左右兩側各有一條被人經常走出來的土路。

巨石墻上的戰士們早已發現他們,待他們走到近前時,石墻上的戰士全部站起,右拳捶胸致意。

獵等人略停頓,但因為手上的行李較多,沒有回禮。

原本心情還算輕松的嚴默被原戰抱著剛剛走到石墻另一側,一轉頭立刻就與這個世界的野蠻和殘酷直面相對。

頓時他整個人都凝固了。

就在他的身旁,就在巨石墻根下竟堆積了一座小山般的骷髏頭堆!骷髏堆旁邊還有四根長矛豎插在地上,每根長矛都穿刺著一具幹掉的人類屍體!

這些骷髏頭至少有上千個!四具幹屍的臉皮和頭發還在,幹癟緊縮的臉容仍舊能看出屍體死前遭遇到的痛苦。

嚴默有種直覺,這四具屍體很可能在活著的時候被穿刺,被插在這裏慢慢風幹。

沒有直接面對這一幕的人絕對無法體會他此時的心情。

也許他嚴默在某些方面真的很人渣,但他畢竟不是來自混亂的戰爭年代,他只是一個出生在和平時期、長在富裕年代的醫生,哪怕他見慣生死,哪怕他可以一邊解剖死人一邊吃紅燒肉,也不代表他可以看到這麽多骷髏頭和死屍還能冷靜如往常。

這些骷髏頭和幹屍屬於誰?來犯的敵人?放在這裏是威脅和震懾?

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嚴默只從這些骷髏頭的顏色和腐敗程度來看,就可以看出這些骷髏頭產生的時日並不長,興許就在近幾年幾次大規模廝殺中累積而成。同時他還註意到,這堆骷髏頭大多數並不完整,頭顱上有明顯被砸裂或被穿透造成的傷口,最可怕的是一些面骨和顱骨上還能看到清晰地啃咬痕跡。

是野獸還是……?嚴默不敢再細想下去,也不願再仔細觀察。

至於那四具幹屍,則頂多只放了一年不到。

原戰在此時,突然惡劣地在他耳邊道:“知道這些骷髏頭和屍體哪裏來的嗎?他們都是其他部落的戰士,他們在冬天找不到食物的時候跑來攻打部落,想要搶奪部落的食物,想要捕獵我們,但最後都被我們殺死、吃了!你要乖一點,否則我就吃了你。”

兄弟你幾歲了?玩這種威脅幼不幼稚?嚴默被原戰這一打岔,心思轉移,也不再多想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可怕,反正再可怕,他已經來了,還能怎麽辦?死又死不回去!

獵和原戰等人走出石墻約百步距離後停下,轉身,站了許久,他們沒有看骷髏頭,他們在仰望石墻後的部落住地。

嚴默的目光從骷髏頭堆上收回,眼睛從大山和雕等人臉上一一掃過。

這些人的表情都略覆雜。

這個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是條必死之路,幾乎每個人都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包括嚴默。

嚴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死得掉,但這一路勢必會碰到許多危險,野外生存哪是件容易事,即便是常年在野外訓練、身上攜帶各種現代生存小工具的特種兵也不是全地形、全天候都能活下來。

更何況這個世界還有著比原世界多了不知多少倍的猛獸、毒蟲、毒植和吃人的原始人!

原世界想要體會野外生活還得花錢,這裏可是出了家門一步就是野外。不,如果論文化、物質和道德程度,這裏哪怕有人住的地方也是野外!

他比較好奇獵等人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會願意和原戰一起出來?獵甚至是舉家出行,他帶了他弟弟猛和唯一的女奴一起。

如果說獵和猛是息壤族人,不得不支持原戰。那麽山和雕呢?還有那個冰被酋長硬行塞進這支必死的隊伍,他心中又是如何想法?

“現在我們需要決定往哪個方向走。”獵看向原戰。

原戰還沒說話,冰已經搶先開口道:“祭司大人已經告訴我們應該走哪條路。北方有大雪,不能走。西方有大火,也不能去。只有東方和南方,但南方的哈薩神山下出現山蟻族人,大家都知道山蟻族人特別能生,現在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占領哈薩神山山腳下的土地,還是只是經過捕獵,如果是前者,我們就不能往那裏走,矮小的山蟻族人跟螞蟻一樣討厭,每次沖上來都是一群!”

缺牙點頭,同意冰的看法,“祭司大人的神望從沒有出錯過,如今北、西、南三方都不能走,只有東方,祭司大人神望的時候說土龍正在和鰩鵬搏鬥,白鷹部落的人等在一旁,雖然他沒有說那裏離我們有多遠,但我想等我們走到那裏時,戰鬥應該已經結束,白鷹部落的人撿到殘餘應該也已經離開。所以東方應該是最安全的。”

原戰看了眼嚴默。

嚴默也在猶豫,他根本不知道要朝哪個方向找鹽。他只能從一般人的常識去想當然地認為,找鹽當然要往海邊走,而且海裏的食物豐富,在如今這個人口還不如恐龍類動物多的年代,海裏的食物想必足夠充裕,哪怕只在近海晃悠,養活一個部落的人想來也沒多大問題。

但是海在哪個方向呢?從少年的記憶來看,這裏的人連“海”的概念都沒有,那麽他們現在待的地方應該在內陸較深處,想要到達海邊必然要經過長途跋涉。

嚴默不知道這個星球大陸的地形,自然無法得知從原際部落出發要往哪個方向走才能最快走到海邊。

天知道這顆星球的大陸到底有多大,大陸是整體還是分割,海域面積又有多少。如果他選錯方向,搞不好甚至會橫穿整個大陸,那樣的話,他們還不如找到一個有山有水比較豐沃的地方就停留下來。

為此,嚴默才在當初選擇了南方。

南方因為天氣緣故,動物植物和水源都能得到保證,如果是更南的方向,甚至不用擔心冬天的殘酷。雖然機遇多危險也多,但對於一名中醫來說,南方又代表了豐富到取之不盡的藥草庫,能找到的食物也會更多。

如果找不到海邊,那麽不如往南方走。如果能在南邊碰到海,那最好。如果碰不到,也比北方生存機會大。這就是嚴默的根本想法。

至於這裏的南方會不會越向南就越像熱帶森林一樣恐怖,他暫時還沒考慮那麽多。

“先往南方走。”原戰看嚴默沒有表示,以為少年在擔心這裏離部落不遠,不想現在就暴露,當即就下決定道。

“為什麽要去南方?祭司大人都已經提示東方才是最好的選擇。”冰立刻反駁。

“祭司大人並沒有說往東方走就能找到鹽。”原戰冷聲回。

“那南方就能找到了嗎?”冰不知道是純粹不服原戰的武斷決定,還是只要原戰的意見都想抗議。

眼看冰一副就要沖上去和戰決戰的模樣,獵把長矛往地面一搗,微怒道:“走!”說著就邁開大步走向南方。

獵一動身,缺牙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跟了上去,其他人自更不用說,冰留在最後,呆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追上了眾人。

漸漸的,身後的部落住地看不見了。

周圍的景色也越來越荒蕪,當越過一片半沙化的草地來到一條小河前時,原戰等人再次停住腳步。

嚴默懷疑這條河就是他上次在部落後山上看到的那條河。

河水蔓延很遠,彎彎曲曲的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尾。只是河水量並不充沛,不但窄還淺。但看河床,卻又能看出明顯被沖刷出的痕跡,證明這曾是一條大河。

“這是部落最大的兩處水源之一,據說,原際部落在剛開始選擇部落住地時,這條河的河水還很寬、很深,但後來就越變越少,有一天這條河突然消失,一點河水都看不見,祭司大人說是剛換來的奴隸趟過河水時得罪了河神,就把部落裏所有當年換來的奴隸全部帶到河邊殺死,血水撒入幹涸的河底,肉剁成碎塊和骨頭一起埋入河底的幹泥中。”

還真是……已經非野蠻可以形容,同時嚴默也更加感覺到這裏祭司影響力的可怕。

原戰還在陰森森地繼續恐嚇自己的小奴隸,“後來沒過幾天,河水真的再次出現,自此以後,祭司大人就不允許部落裏的奴隸來這裏取水,更不允許他們接觸河水。可就算這樣,這裏的河水仍舊經常會斷流。我們只冬天的時候不缺水,因為大雪。”

嚴默很想告訴原戰,這不是什麽河神發怒的緣故,而是河道的自然變更,這片草原底下必然有著覆雜的地下水道。有時候流淌千萬年的河水突然消失,就是因為落入了地下水道中,遇到這種情況你急也沒辦法,只能等待它們自己再次出現,而有的會再次出現,有的則自此消失。

但他對地理水文也不是很懂,如果原戰問他怎麽才能讓河水出現和恢覆原來的水量,他肯定做不到,到時候這小子百分百會鄙視他,既然如此,他還不如什麽都不說,就讓他相信有河神好了。

“那草町他們取水時去的是另一個水源?在哪裏?”

“在後山後面的一個草灘中,那裏近,平時大家都會去那裏取水,不過那裏的水很古怪,有時會突然變得渾濁,必須用祭司大人的神土凈化才能喝。”

“你喝過凈化的水?”嚴默在想有哪個自然現象會造成這種水質突然變混濁的情況,想來想去有好幾種可能,他暫時也不確定原際部落的情況到底是哪一種。

“沒有。神土不多,祭司大人輕易不會動用。你不要下水,坐在這裏等我。”原戰放下嚴默,把扛在肩頭的大卷皮毛也卸到地上。

其他戰士也一樣,都匆匆放下行李,讓奴隸原地待著,他們則一起向河水裏跑去。從部落到這段河邊都是比較安全的領域,等過了這條河再往前走一點就不一樣了。

本來只是戰士遠離部落時慣例的飲水、洗身活動,冰卻敏感地察覺大山等人臉上竟然帶了些明顯的興奮和躍躍欲試之色。

嚴默看著眼前的河水多想跟那些戰士一樣沖進去泡個夠!

他就算天天偷偷拿寶貴的水擦身,可因為不敢做得太明顯,到今天,他身上堆積的泥垢已經足夠滾出一碗小元宵。也就原始人不講究,再臟都能睡得下去,換個現代人,就算是個喜歡男孩的變態,看他臟成這樣,恐怕在動邪念前就先倒足胃口。

放下行李的原戰等人已經解開皮裙沖進了河水中,這種程度的冰涼對他們來說毫無問題。

年輕的戰士們大笑著,在不深的河水中撲騰來撲騰去。

奴隸們只能羨慕地看著,在收到主人的指示後,紛紛打開扛來的行李卷開始重新收拾整理。

原戰站在河水中讓嚴默把行李中的木瓢扔給他。

接過木瓢,原戰打了滿滿一瓢水,走上岸。

“給你,喝水。”木瓢遞到他面前。

這是讓我喝你的洗澡水?還好這水是流動的。嚴默沒看對方因為冷水刺激而變得精神的兄弟君,雖然目光高度正好。他接過水瓢,看水質還算清澈,再看戰士們都是直接把腦袋埋在河水裏喝,便捧起水瓢慢慢喝著。

其他戰士也有讓各自的奴隸把木瓢扔給他們,他們也帶了水上來給各自奴隸飲用。

嚴默心想還是太趕了,否則他無論如何都要把盛水的東西做出來。路上沒有食物,暫且沒關系,沒有水,那才是最大的悲劇。不過看原戰等並不是很擔心水源的問題,想來至少在附近方圓百裏範圍內,尋找水源對他們這些經常出門捕獵的戰士應該並不困難。

“你的腿還需要幾天才能好?我看看傷口長得怎樣了。”原戰說著就要扒掉小奴隸已經有點松動的固定板。

嚴默連忙伸手攔住,低聲道:“別在這麽多人面前,我、我已經好得差不多。”

原戰立刻停手,不但如此,他還蹲下身給他把松掉的草繩重新紮緊。

“你對你的奴隸真不錯,這殘腿小子在床上好使嗎?”冰走過來,一邊系皮裙一邊譏誚地問。

原戰拍了拍嚴默完好的左腿,起身彎腰拿起放在最大一塊皮毛上的戰裙,慢慢圍上。

冰還不肯放過他,繼續挑釁道:“餵,戰,帶著他只會拖我們的後腿,我看還是趁現在有水有鹽,把他宰了腌了吧,肉可以都留給你!”

原戰只冷笑沒回應。

獵皺眉,低喝:“冰,別挑事。”

“……是。”冰一聽獵發話,立刻收斂許多。

說句實話,他並不敢得罪進入三級很久、在部落中頗有威望的獵,而且他只是討厭戰,並不是討厭所有息壤族人。另外,他也不是沒腦子的笨蛋,在一行人只有他一個是黑原族人而且還和大半同伴都不對付的情況下,他只有老實聽獵的命令,才有可能活得更長。

他知道他算是被老祭司放棄了,作為老祭司非要戰在冬天去找鹽地的交換。

酋長派他出來,大概也是為了給老祭司一個警告。雖然酋長的說法是,不管能不能找到新鹽地,這個任務不能只交給息壤族人和飛沙族人,他原冰作為戰之後的第三代青年首領必須有所表示,否則其他青年戰士,包括黑原族人都不可能服他。

看冰老實了不少,獵態度緩和,頓了一下,還是明白說道:“那孩子是鹽山族人,我們能不能找到新鹽地都要看他,誰死他都不能死。”

冰大吃一驚,“那小奴隸是鹽山族人?”

“嗯,而且他曾偶爾聽過他們族的祭司提過新鹽地的事。”

“什麽?!真的?那他知道新鹽地在哪裏?這事為什麽早不跟酋長和祭司大人說?”冰的眼睛亮了,略急切地追問道。

獵沒有立刻回答。

這時所有戰士都已全部上岸,冰臨時走神,當他看到那些蹲在各自大包裹前幾乎是迫不及待翻找著什麽的山和雕等人時,頓時大怒。

這些家夥怎麽回事?這麽重要的大事,他們為什麽一點都不關心?難道他們都沒聽見他和獵在說什麽嗎?還是他們早已知道小奴隸的身份?話說他們到底在包裹中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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